中国跨境电商如何在资本市场稳步向前

对外出口历来是中国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之一。进入21世纪以来，我们看到中国出口的增长可以明显分为两个阶段。根据海关总署的数据，从2000年到2011年，中国货物贸易出口额从约人民币2万亿元增加到人民币12.3万亿元，增长近6倍，年复合增长率近18%²。从2012年之后，增速则明显放缓，2020年的货物贸易出口额为人民币17.9万亿元，以2011年为基础的复合增长率为4.3%，各年的实际增长率也基本在此上下³。

在出口增长总体放缓的情况下，我们注意到中国跨境电商进出口总额与交易规模持续攀升。据海关数据统计，2020年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总额为人民币1.69万亿元，同比增长31.1%；2021年前两个季度，跨境电商发展势头依旧保持延续，进出口总额达到人民币8,867亿元，同比增长28.6%⁴。根据网经社与光大证券的数据统计，2020年我国跨境电商交易规模达人民币12.5万亿元，同比增长19%，占进出口总值超过三成。跨境电商规模的持续增长，给中国企业提供了品牌出海的巨大机会⁵。

中国的供应链优势和基础设施建设为跨境电商的发展提供了机会

• 供应链生态：作为世界工厂的中国制造业有着强大的供应链体系。以服装业为例，中国是世界服装供应链核心基地之一，不仅产能巨大而且柔性供应链体系多年来蓬勃发展，可以达到较高的效率和性价比。
• 流量体系：中国电商和社交媒体的发展程度已经领先全球，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培养了大量人才，极大地支持中国品牌和产品的输出。
• 物流体系：中国的物流业高度发达，运输能力比欧美发达国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国际物流也已十分成熟，清关流程日趋简单，并且通过海外仓储和当地物流体系的建设来提高末端时效。另外，由于海外本土电商在物流时效方面普遍较低，当地消费者对此已经习以为常，收到包裹的快慢未必是影响购物选择的决定性因素，尤其对于那些对价格敏感的消费者而言，从中国发货的运输周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跨境电商吸引着越来越多投资人的目光，模式也在不断创新

随着跨境电商行业规模的不断增长，一级市场相关的投融资事件发生的频率也在增加。据36氪统计，2021年一级市场每个月都会在跨境电商赛道投出过亿的案例，前两个季度累计投资额超人民币25亿元，多数集中在B轮及以前，其中的头部品牌如Anker、SHEIN等已达到人民币百亿市值/估值。

从获得融资的项目类型来看，主要以D2C模式及B2C平台、独立站的模式为主。这些模式下自身产品与消费者能直接触达，通过流媒体等渠道营销导流，在Facebook、Twitter、YouTube和Instagram等社交媒体推广吸引粉丝，并通过和当地市场的KOL（关键意见领袖)、KOC（关键意见消费者）合作，获得消费者的认可与喜爱。

安永认为，跨境电商成为私募基金投资热点主要是由于：1）国内流量已经见顶，而国外相对蓝海，有很大的增长空间；2）如上文所述，中国供应链优势已经十分明显；3）中国电商和社交媒体的成熟程度远超海外市场，给中国品牌出海培养了大量的人才,具备了直接触达客户的能力。因此，跨境电商的增长规模将超过线下传统品牌，特别是在服饰、美妆领域，跨境电商品牌会代替线下快时尚，成为未来年轻人选择的主流，也为投资人提供了足够的想象空间。安永认为不仅跨境电商将持续成为投资热点，与跨境电商相关的配套服务包括跨境物流和为跨境电商服务的SaaS服务商也会获得投资者的青睐。

伴随跨境电商成为资本市场的热点行业，其进行IPO的浪潮也已开启。根据公开披露信息，中国跨境电商已经或拟选择在中国A股上市的公司有10家，选择在中国香港上市的有4家，选择在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有1家。

跨境电商企业抓住市场机遇，顺利进行一级市场融资或IPO成为企业做大做强，突破原有发展规模的关键。在融资过程中，跨境电商企业的税务合规成为从业者、投资人以及监管机构的重要考量因素。

中国跨境电商企业产品的主要目标市场为北美及欧洲市场，美国税制较为复杂，而欧洲今年以来针对跨境电商行业也出台了新的税收政策，这都给跨境电商企业在出海的过程中提出了税务合规性挑战。从上市监管角度，我们注意到拟上市或已上市跨境电商企业对于境外税收风险都予以重点披露，监管机构亦对税务合规性提出较多问询，投资人聘请的尽调顾问和IPO审计师亦需要对跨境电商企业的税务风险予以充分调查和披露。因此我们认为，跨境电商企业在走向资本市场的道路上，税务合规优化是无法回避，且亟待解决的事项之一。我们以下将从美国和欧洲两大主要市场，结合安永的实际经验，对中国跨境电商遇到的典型挑战进行总结分享。

美国

关税

根据安永观察，中国跨境电商企业虽然存在不同的运营方式（比如是否设立美国当地运营主体、采用一般贸易或者邮政小包方式进口等），但在处理美国关税事项上均存在较大挑战，主要包括：

• 美国关税进口报关人 (Importer of Record, IOR) 责任划分
• 申报进口商品关税货值是否合理
• 采用低货值小包进口方式是否合规

除此之外，中国跨境电商在对外出口时，也需要注意在中国海关申报时需要根据合理的商业模式选择相应的出口代码，该事项会影响中国企业对外出口的单据提交、结汇、退税等事项。

联邦所得税

跨境电商由于其行业的特殊性，使得境外公司可以不通过在美国开设公司的情况下进行经营，向美国消费者销售商品。但不在美国设立公司，并不意味着无需在美国缴税，因此企业应该考虑通过境外公司在美国开展的活动（包括由其代理在美国开展的活动）是否会令境外公司在美国构成了实质性的经营活动 (US trade or business, USTB) 或者常设机构。如果构成了USTB或常设机构，则归属于USTB或常设机构的利润需在美国缴纳联邦所得税。

我们注意到一部分中国跨境电商企业通过集团内的香港实体向美国消费者销售商品，在这种情况下，由于香港与美国未签订双边税收协定，从而香港公司不能适用常设机构标准，而是应适用门槛较低的USTB标准判定其是否在美国构成联邦所得税的纳税义务，因此有较高的被美国税务局认为构成了USTB的风险而需要在美国缴纳联邦所得税。

州和地方税

从美国销售和使用税角度，美国各州自 2018年起开始陆续要求第三方电商平台为平台卖家代收代缴销售和使用税，截至2021年7月1日，美国绝大部分州已要求第三方电商平台代收代缴销售和使用税。但企业应注意其需要根据在美国是否持有存货、是否拥有雇员或办公室、以及各州销售金额等因素判断州和地方所得税等纳税义务。对于自建站运营模式，由于没有第三方平台作为代收代缴方，企业应重点关注其销售和使用税的合规性，包括销售价格的设定、根据各州标准判断经济关联的标准以及合规申报缴纳销售和使用税。采取转运配送模式的企业需要关注销售和使用税代收代缴义务人到底是最终零售商还是转运配送方。

欧盟

欧盟增值税改革给中国跨境电商企业带来合规挑战

欧盟制定的与跨境电商相关的增值税法规自2021年7月1日起（英国自2021年1月1日起亦进行增值税改革）已经正式生效。该法规涵盖了针对在欧盟内部销售产品和非欧盟国家向欧盟国家销售产品两种情形的征税规则。新出台的政策对跨境电商企业而言仍具有复杂性，若不能准确理解政策规定而未能达到税务合规的要求，跨境电商企业可能面临税收风险。

针对中国跨境电商在欧洲的两种主要业务形态，我们认为企业在欧洲进行销售时应关注以下税务风险并予以妥善解决：

其他税务考虑事项

除以上典型的税收挑战外，我们注意到跨境电商企业可能还会面临以下税务风险事项：

• 业务所在国家或地区对关联方交易转让定价合理性的挑战；
• 经营主体和收款主体不一致带来的税收问题；
• 控股股权架构不合理引起的额外税负。

由于跨境电商的行业特殊性，财务核算较传统行业有较大差异，主要体现在收入确认和期末存货盘点等问题。

跨境电商行业的收入确认

跨境电商企业销售商品通常通过平台配送体系或第三方仓储配送服务完成，由于订单数量繁多，各平台往往结算规则各不相同，实务中较难获得每个订单的签收时间。 因此，跨境电商行业如何将收入确认和外部证据相匹配，是一个较复杂的会计处理问题。实务中，企业往往需要通过结合不同平台的结算规则，预计妥投时间、平台结算单等外部证据，综合判断所销售商品的风险报酬转移时点。

期末存货盘点

跨境电商企业仓储环节较为复杂，涉及国内仓库、海外自有仓库和FBA库，在某一时点完成对所有仓库的盘点是无法实现的。

对于国内仓库和海外自由仓库，企业应建立完善的内控盘点制度，结合日常循环盘点和年终盘点对库存状态进行及时有效的监督。对于FBA仓库，由于通常分布于全球各地，平台管理规则不一，往往无法实地盘点，通常应通过IT专家验证平台API接口的有效性，确保FBA仓库后台的数据的真实性和完整性，同时应抽取部分样本与平台客服确认库存情况。

安永在跨境电商领域拥有领先的专业服务经验

为帮助中国跨境电商企业稳步前进，协助解决未来在一级和/或二级市场融资时可能面临投资方或监管机构提出的质询，安永可以在税务和财务方面提供以下服务：

• 税务健康检查服务：安永可以协助贵公司对历史年度的税收合规情况进行检查，识别和评估潜在税务风险。
• 协助进行合规披露，申报缴纳税款：安永可以协助贵公司通过合理方式向税务局披露历史期间税务风险事项，以关闭风险敞口，为IPO扫清障碍。
• 运营架构税务筹划服务：安永可以针对贵公司全球范围内的业务布局，协助进行运营架构优化，以促进业务发展，合理降低税负。
• 审计健康体检及上市审计服务：安永持续研发和应用的数据分析工具（EY Helix)包含了多种分析器，可以对跨境电商行业公司的海量基础数据进行分析，精准识别异常数据，评估会计信息质量，识别流程中的趋势及异常情况，聚焦重点审计领域，这对我们在帮助企业IPO过程中把控风险，提升审计质量有很大的帮助。

同时，安永目前已投入使用的存货盘点安排自动化工具，可以实现智能匹配分配盘点地点与盘点人员，通过智能路线计算规划更高效、更经济的盘点计划，通过行程优化及信息管理，致力于节约盘点成本，更重要的是使存货盘点这项时效性及地域性很强的工作在疫情时代得以顺利高效进行。

结合跨境电商行业特点，为发行人定制更为合理且有针对性的核查程序，充分利用安永在大数据分析及数字化审计领域的积累优势，才能更好地将中介机构的把关职责落地，满足日趋严谨的监管要求。

企业上市信息系统及营运数据评估服务：跨境电商企业通常与第三方电商、物流配送、支付等平台合作紧密，自身ERP系统、数据综合管理系统等也较为复杂，针对此类型企业，监管尤其关注其信息系统内控有效性及其运营数据完整性、数据逻辑合理性，要求中介机构充分核查企业财务信息可靠性和收入的真实性。安永数字化鉴证服务团队不仅拥有丰富的行业经验以及信息系统及大数据审计、风控合规经验，还积累了众多数据采集、清洗、分析处理、可视化的工具、方法，在为企业开展信息系统专项核查（信息系统及运营数据评估）服务的同时，也致力于成为业务、财务、运营、法务等各个专业团队间的信息传递和翻译解码的纽带，帮助企业更好地实现业财一体化，旨为提升内控管理水平和企业运营效率。

结语

中国跨境电商企业的出海在经历了一段时间以来较为无序的发展历程之后，在以资本市场为目标的前提下，已经不能只依赖税收征管部门针对跨境电商的法规变化这一外部因素为动力来改善自身的合规性，而应该更为主动地了解和契合出海目标国家的财会以及税务的合规要求，形成以合规为前提、以成本可控为目标的长期发展商业业态，提前为未来上市做好准备。